今日暂且不谈日本设计，想来谈谈史上对设计行业产生影响较大的两个学院。其中一个大家都很熟悉，德国的Bauhaus，而后者与德国Bauhaus的历程极度相似，它不但早成立于Bauhaus,并且该校师生思想与作品先锋性丝毫不亚于bauhaus，但是最后宿命却是截然不同，一个现在被全世界所认知，而另一个却是沦落到本国人民都少人记得。他是苏联期的Vkhutemas（Vkhutemas是莫斯科高等艺术暨技术学院俄语缩写）它是构成主义、理性主义、至上主义这三个俄罗斯先锋派艺术与建筑运动的发展中心。

1920年 Vkhutemas Favorsky班

20世纪初，频繁的战争对自然环境的损耗，迫使有思想的人必须思考如何复原战争所带来的灾害以及重新面对自然的态度，解决这一艰巨任务的方法之一，是培养一批能改善人类环境与建筑的新型人才，这两所学校，分别在德国与苏联，是第一批培养创造新世界所需的新型专家的实验。在不忽略这些学校之间的差异的情况下，我们希望通过时间线的方式来叙述它们之间平行本质及其项目的性质。

Sovremennaia Arkhitektura献给包豪斯

1919年包豪斯成立宣言

格罗皮乌斯将魏玛高等艺术学院和萨克森应用艺术学院合并，创立了包豪斯学院。当时的一份宣言阐述了他将艺术和科学及时结合起来的观点。「包豪斯」一词指的是中世纪的“bauhutte”，这是一个工匠结合各种技能建造大教堂的组织。Lyonel Feininger恰如其分地《格罗皮乌斯宣言》的封面上使用了一座高耸的哥特式大教堂的形象。

Johannes Itten， ©Paul Stockmar摄

格罗皮乌斯认为艺术和科学技术的融合是创造未来建筑的关键，但多年来格罗皮乌斯一直是唯一的建筑师。事实上，直到1927年才开始教授建筑学。格罗皮乌斯招募了不同领域的专家，他发现这些专家的观点很有趣，而且往往与他自己的观点相似，于是学院的方法就逐渐地、凭这群人的直觉发展起来。约翰·伊顿（Johannes Itten）是这所学校最伟大的教学者人物之一，他是艺术的倡导者，一个狂热的Mazdaznanist，也是一位高度敏感、体贴的老师，他创造了设计学科标志性的基础课程。其中Circle of Life中描述了研究对象的数量和种类。

Walter Gropius, 包豪斯课程表 1922年

明智的是，包豪斯对造型最感兴趣的方面是它刺激人的本质、最初的原型构成等，约翰·伊顿也强调了对立的概念(或者，术语来说，“contrast”)，尽管他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论证。

在格罗皮乌斯的邀请下，洛塔尔·施雷尔（Lothar Schreyer）也开始在包豪斯任教，包括一门关于“构成”的课程。

 Lothar Schreyer, 1922

© Bauhaus Archiv Berlin

洛塔尔·施雷尔创立了包豪斯剧院工作室，但他的名字实际上因为他对纳粹的拥抱而从学校的年史上抹去。尽管如此，戏剧还是成为了学校的一大强项，尤其是在它的下一任领袖奥斯卡·希勒姆尔 (Oskar Schlemmer)的领导下。像许多包豪斯教师一样，洛塔尔·施雷尔深受表现主义的影响，这在他的戏剧作品中很明显。

格罗皮乌斯与De Stijl合作，De Stijl是荷兰的一个创意团体，核心成员包括蒙德里安、杜斯伯格等人，包豪斯参与了新主义的思想，De Stijl对立面平等理论，垂直和水平，空缺和质量，黑色和白色，被视为代表自然力量的对抗。

1923年，43.6×31.9厘米。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后来格罗皮乌斯通过长时间的通信邀请了名叫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与奥斯卡·希勒姆尔（Oskar Schlemmer）的两位著名新教师。康定斯基的专长是班级的构成和色彩。施莱默的专长是戏剧艺术设计。康定斯基开设了“自然的分析”与“研究分析绘画”等课程。他对包豪斯基础课的主要贡献体现在“分析绘画”和“色彩与形体的理论研究”两个方面。

在戏剧系，施莱默上演了「Triadisches Ballett」，这是他任期的代表性作品。芭蕾舞被设计成三个部分(3个舞者，总共12个舞蹈)，从滑稽剧和喜剧上升到仪式和宏伟，最终在幻想中达到顶峰。

三合一芭蕾舞服装，1926

施莱默先是根据他的画作设计服装，然后选择音乐并描绘舞者的动作。他做到了为包豪斯戏院历史上提供了一些完全创新的东西。

三合一芭蕾舞团的人物计划草图，1926 年

魏玛政府要求包豪斯做一个完全公开的展览来展示学校的成就，由格罗皮乌斯准备。这年的努力的最大收获是一栋独栋住宅「Haus Am Horn」由Adolf Meyer设计。这是唯一一个完全可以被认为是“a child of the Bauhaus”的建筑，因为它被认为是包豪斯住宅的整体定居点的原型。

「Haus am Horn」

照片由Werner Huthmacher提供

与此同时，约翰·伊顿的宗教色彩对格罗皮乌斯来说过于浓厚，格罗皮乌斯放弃了伊顿，选择了拉兹洛·莫霍利·纳吉(Laszlo Moholy-Nagy)。纳吉的到来标志着包豪斯进入了一个属于完全构成主义的新时代，在字体设计、图形和图书出版方面进行了创新，在摄影方面也进行了实验。出生在匈牙利的他深受布达佩斯俄罗斯先锋派艺术展览的影响，对Tatlin、Rodchenko、Malevich、Lissitsky和Popova的印象深刻。

纳吉

Lucia Moholy拍摄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1919-1923 年魏玛国家包豪斯”书

© MET，纽约

关于为什么包豪斯在全世界广为人知而 Vkhutemas 不知名的问题的部分答案，请考虑包豪斯在出版方面的成就。Bauhaus Books 计划出版 50 多卷，其中 14 卷出版——9 卷是包豪斯的主要人物，3 卷是 De Stijl 的成员，加上格列兹的立体主义书籍和一本关于卡齐米尔·马列维奇的《非客观世界》。此外，由学校制作并向公众出售的物品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更不用说戏剧表演和学校庆祝活动对观众的影响，以及公共关系举措，包括组织“包豪斯之友”，其中包括爱因斯坦、夏加尔和勋伯格等。

Neoplasticism by László Moholy-Nagy, 1925

同年，学生马塞尔·布鲁尔 (Marcel Breuer) 受自行车车把的启发，用弯曲的金属管制作了一把轻质椅子。这把椅子在历史上被称为「Wassily」这把椅子重量轻、选择多且易于制造，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它成为学校提出的口号“Art and technology—the new unity”的标志性作品。

Marcel Breuer 坐在他的 Wassily 椅子上

Wassily chair

这也是格罗皮乌斯的行政办公室“诞生”的一年，它是格罗皮乌斯将空间理论作为物质、数学和先验层次的实际体现。格罗皮乌斯相信，只有这三者的正确组合才算得上真正的艺术。

尽管格罗皮乌斯在担任学校校长期间受到了批评，但他为包豪斯的开创性认为功不可没。1928年，情况发生了变化。资金短缺、缺乏教师、政治攻击和外部压力迫使他辞职。瑞士建筑师汉内斯·迈耶(Hannes Meyer)接替他担任校长，改变了学校的发展轨迹。

汉内斯·迈耶 (Hannes Meyer) 

在贝尔瑙 ADGB 工会学校的施工现场

包豪斯杂志 Vol.2, 1928

照片由 V&A 博物馆提供

壁纸设计，摄影Elsa Thiemann，1930–1931

而第三任包豪斯校长密斯·凡·德罗担任期间由于纳粹党在全国选举中赢得了多数选票，成为德国文化最具影响力的力量。这戏剧化了学校与纳粹认为是共产主义的“新”艺术的联系。尽管许多艺术界的著名人物都站出来为它辩护。

1933年1月31号夺权后，纳粹开始重塑国家的文化和教育体系。柏林包豪斯于 1933 年 4 月11日关闭。其大部分教师提交了抗议信，但没有任何效果。

柏林焚书，歌剧院，1933 年

至此，包豪斯时代宣布结束。在学校关闭后，格罗皮乌斯仍然经常出席各种活动，讲述包豪斯的传奇故事。他一直致力于将包豪斯从狭隘的地理和时间限制中解放出来。与此同时，他赞扬了魏玛的包豪斯学院所追求的前卫思想，认为它们是历史连续体的一部分。他认为这所学校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教育典范。

SHM (Free State Art Studios)是Vkhutemas的前身，成立于1917年苏联10月革命之后，旨在发展一种全新的、革命性的设计师的培育方法。创建这些工作室的主要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学校莫斯建筑学院和斯特罗加诺夫应用艺术学院，它们合并形成了 GSHM。重组旨在通过一个更符合时代精神的机构来淡化莫斯科绘画学院的精英主义。老师们认为，如每个教育阶段都在同一个导师的指导下进行，更好地去调养出学生的个性。

斯特罗加诺夫应用艺术学院，莫斯科，二十世纪初

传统的教育体系，从学艺术史开始，然后再进行实践训练，被文艺复兴时期的独立工作室体系所取代，尽管这意味着失去了许多科学合理的东西。

上课场景

他们意识到，以前的学术体系需要被一种可确认的方法所取代，建筑师尼古拉·拉多夫斯基(Nikolai Ladovsky)在这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开创了一种精神分析方法，其主要重点是空间，“而不是石头，作为建筑的基本材料”。学校的入门课程，所有学生都必须参加，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拉多夫斯基的想法。“空间 ”由 “颜色”、“构成”和“图形”课程补充。

拉多夫斯基在 Vkhutemas 的色彩教室

由于传统的建筑师通常是对着模型空间思考，而拉多夫斯基却主张在实际空间中对三维物体进行研究，而不仅仅是在纸上，然后在蓝图上呈现详细的计划。这种方法激发了学生的想象力，导致了更多更客观的思考和不寻常材料的融入。很快，拉多夫斯基的教学方法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学生追随者。

拉多夫斯基与他在VKhUTEIN 建筑系的工作室的学生，1920 年代后期

记得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事，在列宁偶然访问学校期间，他问道“或许你们中甚至有一个可以成为‘未来主义者’”结果得到了毫不犹豫的回答：“可能会有很多”而列宁却表现的不存芥蒂，显然他对艺术的发展并不在意。这一年也是康定斯基离开苏联而被邀请到包豪斯教学的一年（事实证明，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虽然康定斯基在Vkhutemas任教时间不长，但他成为了INKhUK（艺术文化研究所）的领导人物。

康定斯基画像

©️照片由古根海姆博物馆提供

康定斯基走后，由苏联设计界的一些领军人物:Aleksandr Vesnin, Liubov Popova, Aleksandr Rodchenko, Anton Lavinsky计划成立了一个工业设计工作室，他们都是建筑师，后来成为学校发展最大的推动者。

该工作室作为实验、探索方法和追求美学中的新活动。渐渐地，它正式成为一个公认的Vkhutemas部门，学生们经过两年的培训和工作，设计家居用品、广告、印刷材料和公共演示。

当时学生的部分作品

yubov Popova 为 The Magnanious Cuckold 设计的机械装置，1922年摄，照片由 V&A 博物馆提供

其中学生当中最有天赋的是属伊凡·列奥尼多夫(Ivan Leonidov)，他是苏联的先锋派建筑师，他为列宁开设的学院与图书馆制定了非常多超前的建筑设计，后来成为了构成主义的代表人物。

Ivan Leonidov，列宁图书馆学院模型，1928 年

VKhUTEMAS的影响力远播苏联之外的其他国家，并与当时的包豪斯建立了联系，VKhUTEMAS的学生和他们的老师为了强调学院在科学方面的教学特色，遂改名为高等艺术暨技术学院即VKhUTEMAS。在当时，学院上下拥有一个共同的期望，即从纯艺术（Fine Arts）转向应用美术（Applied Arts），推动工业与制造业发展。构成主义者认为：所有艺术家应该“进入工厂，在那里才有真实的生命”。艺术同时也将为构筑新社会而服务。因此，传统提供愉悦经验的艺术概念必须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生产和工业，这与新社会和新政治秩序是密不可分的。那些在住宅建筑与城镇规划施展拳脚的实用主义者最早地崭露头角。

leksandr Vesnin 与 Liubov Popova's

而由于作为构成主义者的他们创作的作品过于抽象性，而无法被工人阶层理解、欣赏。

1930年，学院受政治压力被迫关闭，自此，俄罗斯的先锋派也失去了它的影响力，并在根本上让位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Socialist Realism），构成主义的理念再无立足之地。它与德国包豪斯的过程出现了极度的相似，但是命运却是截然不同，一个现在被全世界所认同，而一个却是沦落到本土国家都少人过闻。

VkHUTEMAS合影 1922年

‍